锦瑟无端五十弦(2/2)
许延年回神,将公文合上:\"不必。\"
他起身走到窗前,二月的夜空繁星点点。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,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陆昭阳的温度。她今日在梅林中的模样浮现在眼前——白衣胜雪,发间玉簪微晃,被他吻得双颊绯红时,长睫轻颤。
许延年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躁动。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在案上,又取出陆昭阳给他的安神丸,却迟迟未服。这药能安神,却也会让那些旖旎的回忆变得模糊,他竟舍不得。
\"备水沐浴。\"他朝门外吩咐。
浴房中水汽氤氲,许延年靠在桶沿,闭目养神。温热的水流舒缓了筋骨,却让脑海中那些画面越发清晰——她环住他脖颈时纤细的手臂,回应他亲吻时生涩却柔软的唇,靠在他怀中时微微急促的呼吸...
水渐凉,许延年猛地起身,带起一片水花。他擦干身体,换上寝衣,却在系衣带时又想起为她拂去肩上落花时,指尖不经意触到的锁骨线条。那抹白皙如最上等的羊脂玉,在梅林斑驳的光影中若隐若现。
\"该死...\"他低声咒骂,不知是在恼自己的胡思乱想,还是恼这漫漫长夜难熬。
寝室内,许延年辗转反侧。锦被上绣着的云纹在月光下泛着银光,他盯着那纹路,数到第三百零七朵云时,终于放弃入睡的尝试,起身来到窗前。
庭院中树影婆娑,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。已是三更天了,不知安仁坊的小院里,她是否安睡?许延年想象陆昭阳独自就寝的模样——乌发铺散在枕上,素白的寝衣或许会因翻身而微微凌乱,露出纤细的脚踝...
这个念头让他喉头发紧。许延年猛地关上窗,回到榻上强迫自己闭眼。睡意终于渐渐袭来,带着梅林的香气和她柔软的触感。
梦境如潮水般涌来。
他梦见自己又回到那片梅林,但四下无人。正疑惑间,忽闻身后轻唤:\"延年...\"
转身看见陆昭阳立于一株老梅下,白衣如雪,却比白日里更加单薄。风吹过,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玲珑曲线。她朝他伸出手,指尖如白玉雕琢:\"来。\"
许延年不由自主地走近,握住那只微凉的手。触到的瞬间,四周景物忽然变幻,竟成了他在安仁坊的书房。陆昭阳被他拉入怀中,发间玉簪不知何时已取下,青丝如瀑垂落。
\"昭阳...\"他低唤,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长发。
梦中的陆昭阳比平日大胆许多,主动仰头吻上他的唇。这个吻比白日的更加热烈,她小巧的舌尖轻舔他的唇缝,惹得他呼吸一窒。许延年收紧手臂,将她牢牢锁在怀中,反客为主地加深这个吻。
不知何时,她的外衫已滑落肩头,露出里面藕荷色的心衣。许延年指尖轻抚那精致的锁骨,顺着曲线向下,触到心衣边缘时,陆昭阳轻轻一颤,却没有阻止。他解开系带的手竟有些发抖,仿佛初次执剑的少年。
\"可以么?\"他在她耳边低问,声音微微发颤,沙哑得不像自己。
陆昭阳没有回答,只是将脸埋在他颈间,轻轻点头。这个动作让许延年最后一丝理智崩塌。他小心地将她放倒在榻上,俯身吻上那如玉的肌肤...
窗外突然一声猫叫,惊醒了许延年。他猛地坐起,发现天色已微明,而自己浑身燥热,亵裤一片湿凉。
\"该死...\"他扶额低咒,梦境中的画面却挥之不去。那细腻的触感,柔软的腰肢,还有她动情时微微的喘息,都真实得可怕。
许延年起身换下亵裤,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。镜中的自己眼下泛青,显然是整夜未得好眠。他穿戴整齐,却不敢立刻去见陆昭阳——怕自己一见她,就会想起梦中那些不可告人的画面。
晨光透过窗纱,许延年坐在案前,提笔想处理些公文分散注意力,却鬼使神差地画起了梅枝。画着画着,那梅枝竟变成了女子纤纤玉手,腕间一点朱砂如雪中红梅。他急忙将那纸揉皱,扔进废纸篓。
\"大人,早膳备好了。\"许义在门外道。
许延年应了一声,却毫无食欲。他踱步到院中,晨露未曦,打湿了他的靴尖。一只蝴蝶飞过,落在院角的芍药上,翅膀一开一合,让他又想起梦中陆昭阳微微颤动的睫毛。
\"许义,\"他突然转身,\"备马。\"
\"大人要去...\"
\"安仁坊。\"许延年顿了顿,\"不,先去西市。\"
他需要时间平复心绪,更需要想清楚如何面对陆昭阳——在做了那样一个梦之后。
西市刚开市,人声鼎沸。许延年漫无目的地走着,路过一家首饰铺时,被一支白玉步摇吸引了目光。那玉质温润,雕成梅花形状,与她发间那支簪子极为相配。
\"客官好眼力,\"掌柜热情介绍,\"这是上好的于阗玉,昨日才到的新货。\"
许延年买下那支步摇,小心地收入怀中。玉的凉意透过衣料传来,让他沸腾的血液稍稍平静。或许送她件礼物,能缓解自己的心虚?
离开西市,许延年终于向安仁坊行去。马蹄声在青石板上清脆作响,一如他仍未平复的心跳。转过最后一个街角,远远便看见陆昭阳的小院门扉紧闭,杜安正在清扫门前落叶。
许延年勒住马缰,突然有些踌躇。梦中那些旖旎画面又浮现在眼前,让他耳根发热。正当犹豫时,院门忽然打开,陆昭阳一袭白衣出现在门口,手中拿着药囊,似是正要出诊。
四目相对,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恢复平静:\"这么早?\"
许延年喉结微动,下马走到她面前:\"想见你。\"短短三字,却藏着无数未尽之言。
陆昭阳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,似是察觉了什么,微微蹙眉:\"没睡好?\"
被一眼看穿,许延年心头一跳。他下意识摸了摸怀中步摇,竟有些不敢直视她清澈的眼睛:\"嗯,有些公务...\"
谎话说到一半,陆昭阳已伸手搭上他腕间。微凉的指尖触到脉搏,许延年呼吸一滞——这触碰与梦中何其相似。
\"脉象浮数,\"她收回手,眼中带着医者的专注,\"心火旺盛。\"
许延年几乎要苦笑出声。何止心火旺盛,他整个人都快被那场梦烧成灰烬了。但看着她关切的眼神,愧疚感油然而生。他取出那支步摇,递到她面前:\"给你的。\"
白玉在晨光下莹润生辉,陆昭阳接过。
\"谢谢。\"她声音很轻,让许延年心头一暖。
杜安在院内咳嗽一声,提醒陆昭阳出诊的时辰到了。她将步摇收入袖中,抬头看他:\"我要去吴府复诊。\"
\"我陪你。\"许延年脱口而出。
陆昭阳摇头:\"女儿家的病,你不便在场。\"顿了顿,又道,\"午时回来。\"
这简单的一句承诺,却让许延年如蒙大赦。他点头,为她牵来马车,扶她上车时格外小心,生怕自己的手泄露了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。
目送马车远去,许延年长舒一口气。晨光正好,照得长安城一片明媚。他摸了摸怀中安神丸的瓶子,决定回去好好睡一觉——这次,希望梦里没有她,或者至少,不要那么真实。